第二十九章：我的儿啊！
次日，曲府便挂起了白幡，正厅也变成了灵堂，牌位上用金漆工工整整地写着 “曲氏如雪之灵位”，一片素缟，就差一副好棺材马上运过来了。
下人们进进出出，脸上皆是恰到好处的哀伤。
曲悠檀指挥着众人布置灵堂，有条不紊，眼神冷厉。
曲文轩得知此事后，风风火火地赶来，拿起牌位，就往地上摔。
“曲悠檀，你疯了！你竟敢咒雪儿！”
说着，就要冲上来动手。
红棠身形一闪，挡在曲悠檀身前，轻松将曲文轩制住。
曲悠檀轻蔑地看他一眼：“二哥，你要是还想活命，就乖乖闭嘴。这事儿，你最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，否则，别怪我不讲兄妹情分。”
曲文轩气得满脸通红，却又挣脱不得，只能在那儿干瞪眼、破口大骂。
与此同时，消息也悄然传入楚王府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一阵哗啦啦的脆响，一套雨过天青色的汝窑瓷茶具被狠狠摔在地上，那瓷胎轻薄细腻，釉色温润如玉，乃是楚王墨衡费了好大周折才搜罗来的珍品，此刻却在盛怒之下化作满地碎片。
“曲瑞这老匹夫，竟想如此轻易就与本王撇开关系，他当真以为能全身而退？”
楚王墨衡正因贪污案被禁足，王府四周重兵把守，气氛压抑。
他满心狐疑，曲如雪突然暴毙，这消息来得太过蹊跷，怎么看都像是曲家在耍什么花样。
“去，让相府的眼线务必弄清楚雪儿到底是死是活！”
墨衡冲着手下心腹吩咐道，眼神中透着狠厉。
心腹领命而去，这边厢，曲如雪的心腹小厮二全听闻小姐死讯，心急如焚。
他深知自家主子与楚王的诸多谋划，主子这一 “死”，他以后在楚王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，他哪能坐得住？
趁着侍卫们换班之际，二全偷偷摸向王府后门旁的狗洞，准备冒险出府一探究竟。
刚靠近狗洞，巡逻的侍卫便察觉到动静，大声呵斥。
“谁？站住！”
二全身形一顿，心瞬间提到嗓子眼，手脚脚却不停，全身用力钻出狗洞后，撒腿就跑。
侍卫们呼喝着追上来，一时间脚步声、叫骂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。
二全身形灵活，在王府的回廊小径间左突右闪，可到底寡不敌众。
眼瞅着要奔到门口，一个侍卫猛地掷出长枪，枪尖擦着二全的后背划过，瞬间划开一道血口子，鲜血汩汩涌出，染红了衣衫。
二全顾不得身上伤口，瞅准街边熙攘集市，猛地扎进去，混入人群，借人潮涌动掩护，就此没了踪迹。
相府正厅。
曲悠檀接过下人递来的宸王墨祤的信，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信封上那遒劲有力的字迹，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，看完，忙将信笺匆匆藏入袖中，还佯装镇定地轻咳两声。
然后冷眼瞧着灵堂布置得差不多了，心中很是满意。
她知道，这场戏才刚开始，楚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，不过他此时也翻不起太大风浪。
只是这期间，还得继续捆着曲文轩这莽撞又愚蠢的家伙，别让他坏了大事。
相府门口，守门的侍卫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靠近，瞬间警惕起来，横起长枪呵斥：
“站住！什么人，敢在相府门前撒野！”
“求……求各位爷，通传一声，我要见……见老爷、夫人，有急事相告。”
那侍卫面露嫌恶，枪尖往前一顶：“去去去，也不看看自己这副鬼样子，我们老爷夫人忙着呢，哪有空见你这血人！”
这时，曲悠檀听到前面的动静，转头望过来，与红棠踱步走来。
“怎么回事？吵吵嚷嚷的。”
侍卫忙躬身回话：“大小姐，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么个血葫芦，非要见老爷夫人，小的正打算赶走。”
二全费力地抬起头，瞧见曲悠檀，眼中燃起一丝恐惧，拼命低头想藏住脑袋。
恰在此时，在外头帮曲悠檀寻人办事的青樱也回来了。
她一眼瞧见二全，眼睛瞬间瞪大，几步上前，凑近打量后，立马扭头对着曲悠檀说道。
“小姐，这人我认得！就是前几日咱们进宫前，楚王府来羞辱咱们的那个奴才！”
青樱气得小脸通红，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揍人，“好啊，如今送上门来，正好出口恶气！”
曲悠檀却突然灵机一动，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寒冷的光芒，她伸手拦住青樱。
“先别动他，留着他咱们玩儿个更有意思的！ ”
说着，她又想起什么，紧接着问道，“青樱，我让你找的那人，寻到了？”
青樱这才收住架势，忙不迭回道：“寻到了，按您吩咐，安置在西城门处的一处宅子里，一切都安排妥当了。”
曲悠檀微微点头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，吩咐着相府守卫。
“很好！将他拖进去治伤，别死了。”
她又踱步到二全身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虚弱不堪的人，心中已然盘算好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。
“青樱、红棠，随我去西城门。”
“是！”
曲悠檀带着青樱、红棠匆匆赶往西城门的宅子。
一路上，天色渐暗，乌云悄然聚拢，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，四周静谧得有些阴森，唯有她们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。
踏入宅子，屋内烛火摇曳，映出两个佝偻身影。
那男人眼神闪躲，透着一股萎靡之气，妇人则满脸谄媚，只是目光触及曲悠檀时，才挤出几分温情。
曲悠檀瞧见那两人，呼吸猛地一滞，原主往昔那些模糊不清的童年片段、无端遭受的苦难、虐待，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若不是这对夫妻原主又怎会养成自卑懦弱愚蠢的性子，此时复杂的情绪在她眼眸中翻涌，但很快被压下，神色又恢复如常。
那对夫妇瞧见曲悠檀进来，先是一愣，紧接着，妇人的眼眶瞬间泛红，她颤抖着嘴唇，抬手就要去拉曲悠檀。
“我的儿啊！”
曲悠檀却猛地后退一步，躲开妇人的手，眼神冷厉如冰。
“别碰我！你们的女儿早死了，死在了那无尽的算计与折磨里。”
她冷笑出声，那笑声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荡，透着彻骨的寒意。
“若是早些时候，我兴许还会为能摆脱那对狠心的父母而认下你们，可如今……”
妇人被这话噎得脸色煞白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，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反驳。
男人也面露惊惶，眉头紧锁，刚要开口询问，青樱瞧着屋内那对夫妇的惺惺作态，忍不住上前一步。
“小姐，您可得防着他俩。这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，之前曲府给的那些银子，早被他一股脑丢进赌坊，输得干干净净。如今他俩眼巴巴地凑上来认亲，能安什么好心，肯定是盘算着从您这儿再捞一笔！”
屋子不大，男人听闻青樱这话，面露惊惶，可眼底又闪过一丝不甘，刚要开口，曲悠檀便径直打断。
“别装了，你们打的什么主意，我心里明镜似的。不过.......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拿钱的机会。”
这话一出，夫妇俩对视一眼，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光，男人抢先道。
“你这话啥意思？”
曲悠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：“别多问，乖乖等着我的吩咐，事成之后，少不了你们的好处。要是起了什么歪心思……”
她没有把话说完，只是眼神幽幽扫过二人，便带着青樱、红棠匆匆离开宅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