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：怎能半途而废？
曲相府。
曲悠檀净了手，甩了甩水珠，吩咐婆子将水盆端出去，转头看向青樱和红棠。
“今日在‘仁和坊’采买的药材还有食物，都分别装车了吧？”
青樱脆生生地应道：“小姐放心，早都分装好了，满满两大车呢，就等明早咱们一道送过去。”
红棠也在旁点头附和：“小姐为那些难民劳心劳力，咱们做事自然不敢含糊。”
曲悠檀刚要露出一丝笑意，就听门外“哐当、哗啦”两声，紧接着是婆子哆哆嗦嗦的惊呼声。
红棠脸色一沉，快步走向门口，还没等她伸手推门，门就被从外推开，墨祤裹挟着一身冷冽的气息大步迈进屋内。
众人皆是一惊，曲悠檀看到墨祤，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，而后脸颊微红。
“你怎么来了！”
曲悠檀话语里藏着几分娇俏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墨祤。
墨祤被她这模样晃了神，一时竟有些心痒，刚要开口，就听一旁青樱“噗嗤”一声轻笑出来。
红棠忙扯了扯青樱的衣角，二人识趣地退出屋子，还贴心地关上了门。
屋内气氛瞬间暧昧起来，墨祤轻咳一声，收敛心神，切入正题。
“本王问你，今日可是去了城西忠勇侯府的产业？”
曲悠檀微微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，点了点头。
“是呀，城西那处难民窟疫病肆虐，百姓苦不堪言，我怎能坐视不管，巧的是，那地儿还真是忠勇侯府的产业。”
墨祤一听，脸色瞬间阴沉，他上前一步，逼近曲悠檀，语气冷硬。
“从今往后，不许你再去那儿！不要妄图侵占他家祖产！”
曲悠檀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：“为什么？谁想侵占他家祖产了，那破地方白送我都不要！那些难民正等着救命，我好容易才取得他们信任，能着手医治，怎能半途而废？”
墨祤眉头紧锁，想到大杨氏的哭诉，心中烦闷不已。
“本王不管那些！忠勇侯府自会管，这不是你该操心的。”
曲悠檀一听，火“噌”地一下冒起来，她不甘示弱地仰头直视墨祤。
“难民窟里那些百姓，瘦骨嶙峋，病入膏肓，忠勇侯府却只想着护住自家利益，阻拦施救，你不惩处他们，反倒来约束我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？”
“本王是为你好！你不要不识好歹，任性胡来，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！”
“宸王殿下这是怕了忠勇侯府？我还以为殿下天不怕地不怕，原来也是个胆小怕事，只会息事宁人的主儿！”
她眼眶泛红，满心的委屈与愤怒交织，更是气得胸脯剧烈起伏。
“为我好？您根本就是不信我！您宁愿信那忠勇侯府的一面之词，也不愿信我亲眼所见、亲身所历！”
墨祤也恼了，声音拔高几分：“朝堂之事，远非你想得那般简单！本王自会处理，轮不到你一介女子插手！”
曲悠檀冷笑一声：“女子又如何？女子就该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，任由恶人逍遥？宸王殿下的大义，我今日算是见识了！”
两人互不相让，剑拔弩张，空气中仿佛都能擦出火花。
墨祤看着她这模样不禁陷入深思，终究没再出声，片刻后满心烦闷地转身，大步迈向门口。
他伸手猛地拉开门，门后的青樱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，整个人失去重心，“扑通”一声朝前摔倒。
红棠也被这变故惊到，忙跟着屈膝跪下。
青樱顾不上膝盖摔得生疼，心急如焚地仰头看向墨祤，眼眶里蓄满了泪水，急得声音都发颤，
“王爷，您误会小姐了！小姐一心只为那些难民，在那难民窟里受了多少委屈，差点还被流民误伤，求您别再责怪她！”
说着，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。
墨祤面具后的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“川”字，寒声呵斥。
“住口！本王的决定，岂容你多嘴。”
他目光如炬，扫过青樱与红棠，森冷道，
“从今往后，你们务必看好她，不许她再踏足忠勇侯府的产业半步，若有差池，唯你们是问！”
语毕，他阔步流星穿过院子，走到院墙下，身形一跃，施展轻功眨眼间便没了踪影。
屋内，曲悠檀望着墨祤离去的方向，终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，满心的委屈、愤怒和失望交织在一起，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青樱赶忙从地上爬起，一瘸一拐地奔到曲悠檀身边，拉着她的手安慰道，
“小姐，您别哭，王爷肯定是一时被那忠勇侯府的人蒙蔽了，等他查清真相，定会还您公道的。”
曲悠檀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：“他根本就不信我，还说什么我任性胡来，分明就是觉得我多管闲事。那些难民在生死边缘挣扎，他却只想着权贵之间的周旋，我算是看清他了！”
红棠也在一旁附和：“小姐，咱别气坏了身子，王爷或许有他的难处，咱们以后不去就是了。”
曲悠檀觉得他能有什么难处，满心悲戚再也抑制不住，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。
青樱和红棠守在一旁无可奈何，青樱心疼得眼眶泛红，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，只能默默递上帕子，轻拍着她的后背。
这一夜，曲悠檀几乎未曾合眼，只要一闭眼，难民们那瘦骨嶙峋、满是绝望的面容就在眼前晃悠，还有墨祤那冷漠又决绝的神情，如同一把利刃，反复刺痛她的心。
翌日清晨，天才蒙蒙亮，曲悠檀就起身了，眼睛肿得像核桃，可神色间却透着一股执拗。
曲悠檀看着梳头妈妈为她穿戴洗漱，一旁的红棠和青樱安静侍立。
她余光瞥见红棠，心底一阵酸涩，算是看明白了，这红棠再得力，关键时刻也只听宸王墨祤的。
经过昨日那番对峙后，她与墨祤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，而红棠夹在中间，立场不言而喻。
梳洗完毕，曲悠檀走到桌前，研墨提笔，迅速写了几张药方，又将后续照顾难民的事宜一一罗列。
她把纸张递给青樱，神色凝重，
“青樱，你亲自将这些东西，连同昨日备好的药材和食物，送到难民窟交给林羽。记住，每一步都要谨慎，那些百姓的命全指望这些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