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“怎么样?”他笑着领我进屋参观。
客厅茶几上摆着一束厄瓜多尔玫瑰。
墙壁上挂着我曾提过的挂画。
厨房也是按照我的心意装修的。
甚至......还新装了一套看起来非常高级昂贵空气净化系统。
“这个,”他站在我面前,有些兴奋地介绍,“对养伤非常好。”
就在这时,门禁系统发出轻柔的嗡鸣。
江聿风快步走向监控屏,动作流畅的解锁。
宋听晚站在走廊里,身旁立着贴满外交豁免标签的行李箱,肩头披着明显属于男性的羊绒外套。
“真的非常抱歉上门打扰。”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,“医疗组说我的伤需要更好的环境……”
“进来吧。”江聿风侧身时,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我,“听晚的住处不符合战伤护理标准。我想着这里医疗配套齐全,就让她暂住客房。”
“都是外交部同事,理应互相照应。”
我扶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。
宋听晚的目光越过江聿风肩头,看向我,“本来不想打扰的。”
她拖着行李箱滑过门槛,轮子在波斯地毯上留下浅痕,“但江大使坚持说要我来,我也不好一再拒绝。”
算了,多说无益,反正再过不久我也要离开了。
于是我什么也没说,走到沙发坐下。
拐杖在地板上敲出规律的轻响,一声,两声,像某种倒计时。
宋听晚放下行李,自然地走向厨房区域。
“今天乔迁,该做顿家常饭的。”她系上围裙,“我父亲以前常说,食物能治愈一切。”
江聿风竟也走向料理台,挽起袖口开始处理食材。
结婚五年,他从未下过厨。
刀具与砧板的碰撞声里,夹杂着他们压低的笑语。
我听见宋听晚调笑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,而江聿风说自己考过厨师证。
他提起厨师证时我愣了片刻,是吗?
结婚五年我连这些都不知道。
宋听晚又说起某次战地采访的趣事,江聿风回应时用的是我从未听过的法语语调。
他们之间的那种气氛,仿佛早已认识多年,比我和江聿风更像一对夫妻。
两人说说笑笑许久,才将饭菜端上饭桌。
江聿风突然踉跄一步,半跪在桌前,碰翻了桌上的水杯。
“江聿风!”我拄着拐杖上前,医者的本能让我瞬间进入急救状态。
“是旧伤?具体哪里最痛?有没有胸闷气短?”
我冷静的处理着,几分钟后江聿风的症状开始缓解。
这时,宋听晚才拿着急救包姗姗来迟:“对不起,我……我太慌了,找了半天……”
我没说什么,接过急救包,熟练地补充了用药记录。
宋听晚拿着一条手帕帮江聿风擦着汗,江聿风看着她,神情温和专注。
她收回手时不经意从我眼前划过,我注意到她戴着一只翡翠镯子,水头极好,翠色温润。
那镯子......
是我母亲的遗物,是我当初为了救弟弟当掉的!
“那镯子......”我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我当初是活当,那掌柜的说是会帮我留着的,它怎么会在你这?”
宋听晚发出一声啜泣,她还没来得及说话,江聿风先冷笑一声:“夫妻多年,本想给彼此之间留些体面。但你直到现在还在......”
“乔柚,当初我在医院醒来确实是在医院先看到的你,但那只镯子我记得清清楚楚,是当时救我的人去买药给我简单处理时留下来的。”
我回忆起当时的情形:江聿风浑身是血,紧紧抓住我的手。
而我当时怕他觉得我会抛弃她他不救他,便把镯子褪下拿给他说:“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,我就是去买些应急药品先为你处理,你失血太多了......我不会跑的。”
江聿风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,脸上的神情是失望,“你说这是你母亲的遗物,是你当掉的……证据呢?不要再狡辩了,乔柚,明明当初救我的人是听晚。”
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砸在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。
我在屋中翻找起当票来,宋听晚却突然哭出声。
她褪下那只镯子,双手捧着递向我,泪珠滚滚而下:“乔姐姐,你别和江大使吵了……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戴这只镯子......您喜欢的话就拿回去吧……我真的不知道,父亲留给我的这件遗物,会是……会是这样的……”
她语无伦次,显得又委屈又惶恐。
江聿风看着这一幕,眼中的怜惜和怒意交织。
他一把按住宋听晚的手,没让她把镯子递过来,转而看向我:“你简直不可理喻。”
说完,他揽过宋听晚出了门。
自那之后好几天没再见过他们两个。
这样也好,我乐得清静,也腾出时间来收拾东西。
翻箱子时我扯出张旧报纸,是去年外交部组织出行时的合影。
我在边上笑得见牙不见眼,江聿风呢,照例板着张开会脸站在另一头。
原来从那时候起,我俩中间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。
我把报纸对折,再对折,塞进垃圾桶。
纸边刮到手,渗了道白印子,半天才觉得疼。
我才发现要带走的东西少得可怜:几件衣服,还有半盒没吃完的抗过敏药。
这些年跟着他满世界跑,我早已习惯了简约轻便的生活。
挺好,走的时候也不用带太多东西。
刚拉上行李箱拉链,门铃响了。
江聿风的司机小张满头是汗:“乔小姐!大使在边境出事了!”
我皱眉:“说清楚。”
“他们视察时碰上流弹,两人一起摔下山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