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：你还有何用？
孟氏指着她，手指都气得发抖。
“雪儿，你……你当真要跟他们走？我们养你十几年，竟比不过这才现身的陌生人？”
曲瑞也是痛心疾首：“逆女，今日你踏出这门，往后就再不是我曲家的人！”
曲如雪别过头，狠下心，不去看父母痛心的模样。
“女儿心意已决，你们既不愿帮助楚王殿下，又容不下我与他在一起，我也没别的去处了。”
孟氏听闻，两眼一翻，直接哭晕在地。
曲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，便命管家拿来纸笔，当下便写下断亲书，再不看她一眼。
随后，管家安排了马车，曲如雪在那对夫妇搀扶下，拖着步子往府门挪，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。
她心底怎会毫无波澜？
毕竟十几载养育之恩，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，可一想到楚王，还有曲悠檀屡次夺她前程的恨意，又想到那触手可及的尊荣与母仪天下的幻梦，她只能狠下心肠。
她暗自盘算，等在楚王府站稳脚跟，再来修补与父母的关系也不迟，却浑然不知，方才那决绝认亲之举，已然将疼爱她的曲瑞夫妇的心，碎成了再也拼凑不起来的齑粉。
出了相府大门，她满心疑惑，按说今日该有前来吊唁的宾客，可门前却冷冷清清。
只是此刻她满心都是尽快回到楚王身边，也无暇细究。
上了马车，那对夫妇刚坐稳，就迫不及待地凑到曲如雪跟前。
妇人还假惺惺抹着泪，男人却直截了当地开口：
“雪儿啊，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，你在这相府多年，肯定有些体己银子，先拿出来救救急。”
曲如雪心底一阵厌恶，暗暗翻了个白眼，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孝顺模样。
“爹，娘，我如今匆忙出来，哪能带什么银子，等回了王府，女儿再想法子帮你们。”
男人一听就急了，声音拔高几分：“那怎么行！债主都追上门了，晚一刻还钱，我们脑袋都得搬家！”
妇人也在一旁帮腔，刚才认亲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赤裸裸的讨要。
曲如雪满心憋屈，又不好发作，车厢里顿时气氛紧绷。
马车一路缓驰，晃晃悠悠地朝着楚王府奔去。
曲如雪靠在车厢壁上，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，本就重伤在身，又历经这几日的折腾，此刻她气息奄奄，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。
不多时，楚王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。
曲如雪强打起精神，在那对夫妇搀扶下，艰难地走向府门。
还没等靠近，守在门口的禁卫军便横枪拦住，为首的士兵喝道：
“站住！此地乃楚王府，闲杂人等不得靠近！”
曲如雪一听，瞬间来了火气，她扬起下巴，即便外形狼狈，依旧趾高气昂道。
“瞎了你们的狗眼！我是楚王侧妃，还不快让本妃进去！”
那禁卫军头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上下打量她一番，嗤笑道：
“哟，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吧，还楚王侧妃？如今王府正值多事之秋，也有赶着来送死的，真是稀奇！”
曲如雪气得胸脯剧烈起伏，刚要开口怒骂，身后的亲父却抢先赔着笑。
“军爷，您行行好，她真是侧妃娘娘啊，您就通融通融。”
禁卫军头目不耐烦地啐了一口：“进去吧，头回看见赶着来送死的！”
曲如雪暗暗咬碎银牙，把那禁卫军头目的长相死死刻在心底，满心恨意地想着，今日之辱，来日必加倍奉还。
她在那对夫妇的搀扶下，一瘸一拐进了王府。
刚踏入正厅，就见楚王墨衡负手而立，身姿依旧挺拔，却透着几分冷峻。
曲如雪瞧见他，眼眶瞬间泛红，泪水夺眶而出，哽咽道：
“殿下，臣妾历经千难万险，总算回到您身边了。”
墨衡微微动容，上前几步扶住她，柔声道：“雪儿，苦了你了。”
曲如雪见状，更是感动得不能自已，她依偎在墨衡怀里，抽抽搭搭地诉说着委屈。
“殿下，父亲他执意要与您撇开关系，还对外宣称我死了，我与家里断绝关系才得以脱身，您可莫要怪他。”
言罢，还假惺惺抹了抹泪，紧接着又表忠心。
“臣妾满心满眼都是殿下，只要能守在您身旁，什么都不在乎。”
说着，她掏出那份断亲书，递到墨衡面前，满心期待着墨衡为她的深情与牺牲感动不已。
谁料，墨衡脸色瞬间阴沉，抬手便是一巴掌，打得曲如雪摔倒在地。
她捂着脸，满眼的不可置信，耳边响起墨衡的怒喝：
“蠢货！本王看重的是你背后的曲相，如今断了亲，你还有何用？”
曲如雪脑袋嗡嗡作响，满心的爱意与憧憬瞬间破碎，她张着嘴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就在这时，外面一声高喊。
“圣旨到！”
众人听闻，皆惊惶跪地。
苏禄海展开圣旨，尖着嗓子宣读：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 曰：楚王墨衡，经查结党营私、贪墨舞弊，罪证确凿，今褫夺其封号，贬为庶人，即刻逐出王府，永不复用……”
曲如雪如遭雷击，浑身的血液仿若瞬间凝固，每一个字都像利刃，将她最后的希望绞得粉碎。
她这才恍然，这几日的种种变故，分明是曲悠檀精心织就的一张大网，而自己蠢笨如牛，直直地撞了进去。
绝望如潮水般将她吞没，还没等圣旨宣读完毕，她再也支撑不住，两眼一黑，直接晕了过去。
而她那对亲生父母早吓得瘫倒在地，缩成一团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墨衡跪在地上，双手紧握，指节泛白，额头上青筋暴突，满心的不甘与愤怒却只能强压着。
曲相府。
曲悠檀正院子里慵懒的坐在摇椅上晒着下午的太阳，听着红棠汇报楚王府的情况。
青樱在一旁剥着石榴，眼睛亮晶晶的，迫不及待地问：“姐姐，那曲如雪死了吗？这下可算出了一口恶气！”
“不知道是死是活！”
曲悠檀嘴角勾起一抹畅快又舒心的笑，坐直身子，轻轻抚了抚衣袖。
“她就算不死，往后也没了翻身的机会。被曲家抛弃，又没了楚王撑腰，她不过是只没了牙的老虎，只能在泥沼里挣扎。”
说罢，她畅快地大笑起来，笑声在院内回荡，好像是原主积压多年的憋屈、恨意一朝得解，只觉得通体舒畅，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惬意。
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，那是原主曲悠檀在对她说谢谢.......
“悠檀.....”
“谢谢你，是你帮我讨回了公道，让我这十几年所受的所有委屈都能得以解脱.....”
“不客气呀，你受了那么多苦，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“以后你要好好的，替我好好活下去。”
“嗯，我会的，你放心吧，我会让大家都记住你的。”
“有你这句话，我就安心走了，谢谢你……”
翌日清晨
“小姐，快醒醒！宫里来了诏令，命您即刻进宫参加明日的中秋宴呢！”
曲悠檀迷迷糊糊睁开眼，意识回笼，瞬间想起临走前皇贵妃那意味深长、远远投来的目光，一个激灵，彻底清醒过来。